我們坐在不常有人經過的長廊邊,欣賞夜晚的景色,周遭很安靜除了偶爾吹過的風聲外,也稍微可以聽見不遠處的宴席上土方他們微小的談話聲。
「妳的傷……好點了嗎?」
「嗯,好的差不多了,要看嗎?」
我作勢要掀起衣服,左之連忙慌張的別過頭去不往我這邊注視,側臉還隱約可以看到有些泛紅。
「不、不用了,那個、魅瑠妳先把衣服整裡好。」
「逗你玩的啦~」
我像發現了新事物一樣饒富興趣的觀察著發現自己被整手足無措的左之,我用手肘輕撞了他一下:「哎唷哎唷、沒想到左之你意外的純情耶。」
左之先是深嘆了一口氣,接著像是決定了什麼似的才開口。
「………那是因為是妳。」
「………………………。」
「因為是妳,所以才想要好好的珍惜妳。」
「等等,你現在是在告白嗎?」
「是的。」
左之用著比以往還要認真的神情注視著我,這時我才明白為什麼平助所說的話還有千大人會問我和左之的關係是什麼,不過我比較想知道的是左之和彩花的關係還有他吻的人是誰?
想到這裡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窘迫,索性站起了身故作鎮定的假裝伸伸懶腰背對著左之,我說:「為什麼是我?」
「因為妳有一雙讓我想要保護妳的倔強眼神。」
「………………。」
「打從妳來屯所的那一天起,我就決定要好好的珍惜並保護妳,不過照現在這樣看來我並不不及格啊。」
「我自己會照顧我自己。」
推開。
為了不讓這個人受傷,必須趁現在把他推開……
「我知道,但有的時候我卻覺得妳只是把自己、應該是說塑造成看似很好一副堅不可摧的模樣,但偶爾依賴一下別人試著讓自己不過的這麼緊繃不好嗎,魅瑠。」
左之走到了我的身後用著那強而有力的臂膀輕輕的環抱住我:「難道我不可以嗎?」
「…………………。」
為什麼把你推開了一步你卻又自顧自的朝我邁進了好幾步啊左之,你這樣子可是會超越千景哥哥還有霧迭哥哥他們在我心裡的地位啊……而且我真的不想讓因為我而讓你受傷的啊。
「你明明就不知道我的所有,為什麼願意這樣不顧一切的對我好?」
就連他們都沒有對我這樣子好……尤其是在知道我的血統之後,根本對我就是除之為快。
「因為是妳啊。」
左之拉著我轉過身溫柔的抱住我,而我也順從的將頭埋進他的懷裏,他輕輕揉著我的肩膀沒有再多說什麼。
而我則是因為他的這一句話這一個舉動在他的懷裡感動的淚眼婆娑。
*
雪將中庭染成一片雪白,想當初在這裡迎接的第一個早晨也是像這樣銀白色的世界,不知不覺來到這裡已經快一年多了的時間呢。
從那一晚的深談,我們的關係有了很大的進展,對我來說啦,起碼我現在知道左之對我的感情,只是我心中的疑問始終沒有說出口,像是他到底吻的人是誰的這個問題。
『謝謝你左之,我想我們之間……』
『順其自然吧。』
『嗯。』
想到那晚似乎還殘留餘溫的擁抱,我有些心不在焉的掃著中庭裡的積雪,突然一股刺骨的冰冷感在我臉上瞬間炸開,頓了一頓,我才驚覺我被丟了一大顆雪球,我傻眼的看著和表情我一樣呆滯的罪魁禍首。
一早從房間出來就看見某人紅著臉泛花癡的在掃著地,沖田總司不知怎麼的一把火從心中竄起,等到他意識過來了時候,他已經丟了一顆不算小的雪球往某人的臉上砸去。
啪搭──、聲音扎實的很。
「請問這是新的打招呼方式嗎。」
說的同時我也做好了一顆不相上下的雪球準備雪拚。
「早上好──魅瑠。」
語畢,沖田總司手上的雪球直沖我而來,我立刻單手揮棒掃把將雪球打飛出去並同時將手中的大雪球始進的扔出去,沒有料到我會來這招的雙管齊下的沖田總司只能默默的吞下敗仗。
啪搭──嗯、真是愉悅的聲音……啪搭──(其實這一聲才是擊中總司的雪球)、痾,為什麼有兩次中獎的聲音啊。
和我有相同疑惑的總司一起轉頭一看……完了,是被我第一球給擊中現在整個臉滿是雪花的面癱土方。
「我想到了今天是我值日。(汗)」沖田總司連忙轉身加快腳步離開。
「嘖、你騙誰啊今天明明是阿一跟新八鷄值日……那個、我等等要和左之去巡視先走了。」
「你───們──!!!」
誰還管土方在身後怒吼啊,掃把趕緊扔了快跑才是上策。
這天,幹部們都聚集在近藤的房間裡討論著因為隊士的增加導致現在的屯所快要住不下的問題。
拉開紙門,我和小千鶴各端著茶水進來一一遞給各幹部,其中時不時的聽到什麼西本願寺還有什麼和尚會生氣之類的話語。最要命的是,伊東那傢伙居然明目張膽的向山南挑事。
「──聽說你的左手臂已經不能用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因為這是自從山南大坂受傷以來,每個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話題(雖然我就是之前白目的那一個)。
「…………………。」
不在意大家驚訝的神情,伊東繼續白目道:「就算不能以劍客的身份活下去,也沒什麼好在意的。畢竟以山南先生的聰明才智與深謀遠慮,一樣能為新選組帶來很大的幫助。」
就在這剎那之間,所有的隊士身上都散發出殺氣騰騰的氣息,尤其是土方更是毫不隱藏惡狠狠的瞪著伊東說道:「──伊東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雖然正如你所說,山南先生是個優秀的辯士……但是新選組也同時需要身為劍客的他啊!」
「土方……」山南輕聲制止土方:「只是我的手臂………」
山南按著自己的左手,抑鬱的低下了頭不再說任何話。
「──聽聽那小白臉說那什麼話啊!!!!」
我一臉就是山南只有我能欺負啊的模樣生氣的將一把蔥用力的交到左之手上並抱怨給窩在廚房的大夥聽:「為什麼他能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模樣啊!」
想到剛剛和小千鶴在玄關碰到他的時候,真的超想賞他一巴掌的。
「小魅瑠這是替山南先生生氣嗎?」
「當然。」
因為山南狐狸只有我能肆意的欺負……唉、等等,左之你的臉色怎麼忽然一沉啊!
「山南狐、先生被欺負怎麼能不生氣,對吧土方。」
「我討厭他!」
聽到土方在一旁憤怒的咒罵,沖田總司像是在唱歌般要土方去跟近藤先生申請退貨這個流程。
「近藤先生才不會允准呢!他看起來已經完全醉心於伊東了。」
「唉、山南先生也真可憐,最近隊士都一直在避著他。」
左之嘆了一口氣。
「避著他?」
小千鶴不由自主的重複,站在左之旁的新八雞點點了頭。
「因為他對誰都是這樣的態度,所以隊士們也變得很害怕他,不敢接近他。」
「可是我覺得山南對我的態度一如往常啊!」
「小魅瑠你們跟本就是一見面就吵架吧!」
左之將蔥上的泥土清理乾淨後,遞給新八雞,而新八雞醬將蔥放在鉆板上。
「這樣總比被避著好吧!」
我起碼可都是坦蕩蕩的跟他吵架的喔。
這一晚千鶴可就睡不著了。
她一邊想著山南那張抑鬱的臉龐,一邊翻來覆去的完全睡不著。
這時,某次偶然聽見沖田的話映入腦中──不管是什麼藥還是什麼,都得用上了。如果他那時所說的藥……山南的手臂就能夠痊癒了,千鶴心理想。
千鶴再度蓋好棉被,試著逼自己入睡然而卻無法不去想。
儘管自己沒什麼作用,但她好歹也是西醫的女兒,只要見了見藥的外觀,說不定可以知道些什麼,幫上山南先生的忙。
「………………。」
一離開棉被千鶴不忍打了個哆嗦,趕快換好服裝帶著他的小太刀出房門。
才一出房門就看到中庭閃過一個人的人影──山南先生?
這麼晚了山南先生是要去哪裡?連忙穿好鞋,千鶴跟著山南的腳步來到了前川邸,而山南從後門進去了。
千鶴從來沒有來過前川邸,因為土方他們不准千鶴還有魅瑠進入。千鶴稍稍用著小跑步的方式跟緊山南。
只見紙門沒拉緊,留了一小道縫隙。千鶴有些猶豫了一下,還是朝剛點亮油燈的房間裡窺探……正當千鶴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出聲叫山南的同時,裡頭背對著她的人卻率先出了聲。
「竟然會被妳發現,真沒想到啊。」原來山南早就知道自己被跟蹤了。
「!!」
這嚇的千鶴身體一縮不敢繼續講任何話。
「雪村。」
山南回過頭對千鶴笑了笑。
「山、山南先生……」
「進來吧。」
就在千鶴踏入房裡的同時,她立刻被堆積如山的書籍和各種器具嚇了一跳。然後千鶴發現山南右手上那亮亮的東西。
「妳很好奇這是什麼嗎?」
「那是、什麼?」
千鶴知道再問下去似乎有什麼驚天的秘密就要被她問出來了。
山南晃了晃手中紅色異體的瓶子:「這是妳父親綱道先生在幕府的密令下所製出的藥。」
「幕府命令父親……」她凝氣屏神的凝視著小瓶子。
「聽說是西洋帶來的藥喔。是一種會對人體帶來劇烈變化的秘密藥物。」
「簡單說,它的主要功能就是增強肌力和自我療癒的能力吧。」
聽到這裡,千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但是這個藥有致命的缺陷,也就是藥效太強會使人精神錯亂。服下藥物的人會變成什麼樣子呢……那種樣子我想妳也看過的吧!」
「-咦!」
一頭零亂的白髮,發瘋似的笑聲,一邊斬殺浪士的隊士們……穿著新選組外衣的他們早已失去理智,用著血色的雙眼瞪著千鶴………想到這裡,千鶴不由自主的抱住自己的身體。
「綱道先生之前就是在一個『新撰組』的實驗場進行這種藥物的改良工作喔。」
「父親大人他………」
千鶴實在不相信那個總是溫柔的叫著她的名字的父親大人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千鶴的心情非常複雜。
「然而很遺憾的他失蹤了,藥物研究也就此中斷,我根據他留下來的資料再加上我的想法製成了這個東西。」山南晃了晃手中那瓶充滿鮮紅色的玻璃瓶:「服下這個藥水,說不定我的手就能痊癒了。」
「說不定?這樣太危險了!就算不靠那種東西,山南先生──」
山南已經失去了理智,他才不管危不危險,只要能讓他的手痊癒他任何方法都會試。
「如果不靠這種東西,我的手臂就不會好!我早就是個沒用之人了,就連一般隊士都在背後說我壞話……───我的劍客生命已經結束了,如果要我當一個行屍走肉的話……請讓我身為一個人的生命也結束了吧。」
語畢,山南以千鶴來不及阻止的速度將小瓶子的瓶蓋往地上一扔,咕嚕咕嚕的將鮮紅色液體飲了下肚。
原本想去小千鶴房間聊一下天,孰不知她不在……奇怪了,都這麼晚了她還能去哪裡啊?上廁所嗎?但是也上太久了吧。
有些擔心的在門外徘徊,卻隱約聽到從前川邸那方向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千里耳),我連忙小跑步的往前川邸衝去,沒想到看到的景象卻是白了髮紅了眼的山南正雙手掐著小千鶴的脖子。
「山南狐狸你給我振作一點!」
我大吼著衝過去奮力的將山南狐狸給撞開。
「咳咳……」
「小千鶴你沒事吧!」
「咳、沒事,但是山南先生他……」
看著面目猙獰不斷嘶吼的山南狐狸以及小千鶴頸上的指痕,我不由得想要將山南狐狸碎屍萬段,但不行,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想辦法讓小千鶴先離開這裡。
「小千鶴,待會一有空隙妳就沖去找土方他們過來。」
「魅瑠妳呢?」
「我應該可以先拖延一下時間。」
「看來……失敗了呢……我的賭運總是那麼糟……」
聽著山南狐狸勉強從口中擠出來的自嘲,我對小千鶴始了下眼色要她快去找救兵來。
「快殺了我……藥失敗了……我的意識、正在慢慢的消失……」
說著的同時,他拿起了桌上的小刀不分青紅皂白的對著我。
「哼、你怎麼這麼軟弱啊,不就是個藥而已,你的意志力就那麼薄弱嗎!!你就那麼願意被那個小白臉取代嗎!!」
「少囉說!快殺了我!!」
語畢的同時,山南朝我衝了過來,而我一個側身躲掉了他的攻擊。
「我才不要殺你,我要你自己替自己的選擇好好的活下去!」
再次躲開山南的攻擊,並搶過他手上的小刀,這不搶還好一搶山南整個就是猛朝著我的刀尖衝來,看來是死意堅決啊。
「要死是不是,好啊,我就大發慈悲送你一程!」
正當我將刀尖指向山南的胸口,準備快速的朝山南胸口刺去時,我的刀突然被人給打落在地。
「哎呀哎呀、實在太可惜了,再晚一步我真的會殺了他喔。」
看了眼來人之後我佯裝無奈的聳了聳肩無所謂的席地而坐,其實心裡是慌到不行,畢竟要砍的可是熟人啊。
陸續趕來的沖田、齋藤、新八雞還有左之見狀立刻壓制因為藥物不斷掙扎的山南狐狸。
「────喔喔喔喔喔喔喔。」
山南狐狸無法抗拒藥物的衝擊,死死的抓著自己的胸口然後整個人往前倒下。
「山南先生!」
沖田連忙攙扶著他,並出聲喚到他的名字,但山南並沒有反應,他就在沖田的懷中失去了意識。